開車到醫院進行透析的話,
有六小時的免費優惠。
但有時候因為下午要看診的關係,
會超過六小時的時限。
那一天出醫院時,
因為超出六小時,
原本以為會收錢,
沒想到收費小姐手一揮,
示意我離開。
回家我大大地向老婆誇獎了一番,
說醫院還挺有人性。
隔兩天再回到醫院,
因為沒超過六小時,
我繳了停車單正要開車離開,
沒想到收費小姐從後面將我叫住：
先生先生，你上次停車超過六小時,
要補繳停車費喔!
頓時臉上三條線!!
一般在商家或銀行的櫃檯,
會寫著：金額請當面點清,
離櫃概不負責。
這會兒我如果拒繳,
應該可以吵上好一陣子吧!
雖然我知道兩天前確實停車超時,
但事後還追繳,
萬一車主不願意認帳,
或根本車主沒再回來停車呢?
醫院畢竟是營利單位,
能拿回多少是多少,
但這樣的手法未免粗糙了點。
也多虧了收費小姐,
這樣勞心勞力地為醫院攢下這點小錢,
該把攢下來的錢給收費小姐當小費吧!
每個月的抽血檢查報告，
護士小姐會在抽血後的隔週，
對每位病患解說抽血報告。
如果報告數據皆在合理範圍之內，
自然是護士與病人皆大歡喜，
說的高興，
聽的滿意。
但若是數據不盡理想，
如磷高了,鈣低了,
鉀高了,血色素低了,
護士小姐就得寫檢討報告，
說明什麼原因造成數據異常。
這可是一件傷神的事情，
所謂蕃茄紅了，義大利廚師的臉就綠了，
所以數據紅了，護士小姐的臉就綠了，
護士小姐開始追問，
病人這一個月吃了什麼?
花生?海產?水果?肉湯?
青菜有沒有燙過?牛肉有沒有吃夠?
鈣片吃幾顆?怎麼吃?何時吃?
一連串的問題接腫而來，
病患必須從腦袋瓜裡，
翻箱倒櫃地找出曾經吃過的東西，
或者沒吃過的東西，
對我們這種中年記憶衰退的男子，
已經頗感吃力，
更何況年近古稀的阿公阿媽。
真希望有電影裡那種機器，
對著眼睛一照，
記憶就可以下載下來，
護士小姐把清單列印出來，
貼在報告上，
檢討就好寫多了。
最近換了新床位,
使用過後才發現有些不便之處,
最明顯是頭上的電視機,
由於電視機安裝在天花板,
抬頭看時發現電視機的後方正好是日光燈,
所以看電視會有背光現象,
就好像抬頭看太陽一樣,
一會兒眼前就會出現黑影,
不得不閉上眼睛休息一下,
聽說使用同一床的另一位病人都用聽的,
才不會讓眼睛吃力。
顯然這情形已經存在很久了,
之前聽說貼心的護士曾在TV背面貼上隔板,
以阻擋光線,
沒想到被以不美觀為由撤掉。
凝視著電視,
不知不覺好像凝視著光,
想像自己已經見到了上帝,
聽說有瀕死經驗的人大多見到眼前有一道光,
不曉得是不是這種感覺,
也許更強烈吧?
如果是見到了上帝,
我想我會歡欣雀躍地跳起來吧!
但是如果只是讓我發黑發昏的日光燈,
倒活像是被抓進拷問的房間,
頭上始終頂著一盞燈,
一直在跟你說：
說實話,說實話....
前天在腳上動了一刀,縫三針。
加上這十一年來,
因為透析的緣故,
身上陸陸續續留下八道術後傷口,
總計目前身上共有九道傷疤。
八十八年的九月,
醫生在我身上劃下第一刀,
直到九十九年九月的前天,
劃下了第九刀,
我想起有位作家叫「九把刀」,
因此決定在九十九年九月九日的今天,
為自己取個筆名叫「九道疤」。
有人出刀,
也有人挨刀,
這也算是絕配了吧,
兩個人應該來結拜的。
